捷克总理的风流真本色

捷克前总理的风流本色

引子：欧盟的里斯本条约，在经历了一番风雨之后，捷克总统的签字，终于使之尘埃落定，至此，完成27个成员国的审批程序。

捷克前总理托波拉内克，参与了里斯本最初的议定，他曾经说过一句话，"这份文件不完美，但这是捷克参与欧洲的文化和政治生活，不得不付出的代价。"

托波拉内克这番话，也着实体现着他一贯的个人风格。

杜撰段子："美国人说自己浪漫，看我们的总统克林顿和莱温斯基......，说到这儿，法国人笑了，可是你们忘记了，当时如何沸沸扬扬，弄得克林顿居然不敢承认，这事儿若在法国，至于么！这时，在一旁默不作声，常被认为性格内敛的捷克人笑了，萨克奇不就是火速离婚结婚么，算个啥？看看我们上任总理，托波拉内克，有2个儿子、2个女儿，2个孙子，和夫人分居，和情人同居，还生了个儿子，你们猜他情人是谁？议会副议长！没错，托布拉内克政府在09年3月份没通过不信任投票，之后他辞职下台了，可是，这完全不是因为绯闻。"

其实，托布拉内克和情人同居这件事情，媒体现在只是偶尔提起。比如2009年4月奥巴马夫妇来访之前，爱嚼舌头的记者们就开始分析，"那奥巴马夫妇在布拉格期间，该是谁陪呢？哦，只能是总统夫妇，因为总理夫妇分居了。或者，总理陪奥巴马，总统夫人陪米歇尔？反正不可能是总理夫妇。"

不过，单单托波拉内克本人，倒是风波不断。

政府倒台

2009年3月24日，捷克各大媒体的头条新闻都在报道一个消息，"现任政府完结！"

政府被弹劾，始作俑者自然是反对党。捷克上届大选，左翼右翼旗鼓相当，两大党派难分胜负，最后由中右的公民民主党牵头，与基督教民主同盟和绿党，组成了党派联合政府，组阁成功。左翼的社会民主党和共产党，作为反对党存在，也有相当的实力基础，他们连续发起了几次对现任政府的不信任投票，都没有成功，终于，这一次大功告成。议会里200个席位，101席对政府投了不信任票。

这件事情，要从反对党社民党的前党员沃尔夫说起，他的公司UT2002在2005年到2007年之间，从环境部收到一千一百万克朗（近400万人民币）资金，用项不明，被指滥用政府经费。为了某种政治上的缘由，说白了就是拉住一张重要选票，捷克总理托波拉内克委托自己的非官方助理达利克找捷克电视台记者做交易，要求他们不要抓住沃尔夫的案子不放，结果总理试图左右媒体的事情曝光，弄巧成拙，被反对党抓住把柄不失时机兴风作浪。捷克媒体评论说，在捷克是执政党公民党控制警察和法院，反对党社民党操控媒体，但是毕竟有小辫子马尾巴被抓住，又是一桩细节决定成败的佐证。

政府倒台以后，各党派达成了2009年10月进行提前大选的协议，并由过渡领导班子接管政府事务。奥巴马夫妇访问捷克，差不多是托波拉内克在任期间出面的最后一件重大外交事件了。

4月5日上午，总统府门前，政要们在等待美国总统的到来，就包括辞职政府总理托波拉内克、副总理兼环境部长布尔希克、外长施瓦森贝格，和财长卡劳谢克。体态像企鹅的施瓦森贝格照例打领结，而不系领带。只见托波拉内克撩起西装上衣，紧紧皮带，正等得无聊的记者们悉悉索索动起来，总理感觉到有些不妥，便背过身去。距客人到达还有些时候，四个站在政府危机最前沿的同事，像什么事儿也没发生一样，聊得热火朝天，特别是那位显然无法全身而退的政府总理，表情极为丰富，像个"话痨"般的，津津有味地给三个同僚讲着什么有趣的事情，谈到兴奋处，还作出假装推搡的样子。

政要会见结束后，奥巴马在布拉格发表了露天演讲，演讲之后后告别，捷克总统克劳斯和总理托波拉内克，也分别走到观众席的栏杆旁边，和大家一一握手。托波拉内克红光满面，意气风发，伸手上来的前排民众也很踊跃，后排有些嘘声。

羊群里的一只

政府倒台期间，欧洲议会大选的选战开幕，公民民主党的海报上，托波拉内克充满阳光的脸，反衬着反对党主席的世故和阴郁，海报按照两党的颜色，划分了大小，标语"选举结果还是这样的比例！"而社民党的海报上，托波拉内克和布什等三个人，被蒙上夜幕般的暗蓝色，上书"经济危机就是这些人造成的！"

捷克为欧洲议会选举投票的当日，西班牙的《国家报》登出了五张揭露意大利总理贝卢斯科尼私生活的照片，包括在他撒丁岛别墅里面的裸体派对，不想，打给意大利的板子，却同时拍到了捷克，"至少有一张照片显示，身在花园的捷克前总理托波拉内克没有穿衣服，当时是去年五月，他和家人到别墅做客。"最后，托波拉内克只能承认，"照片中的确有我。 "他还说，"这是在封闭区域内的私人假期，不是在公共海滩。"当然，作为政治家，托波拉内克没忘了向对手"挥拳头"，他说，"我实在不知道欧洲议会选举对于欧洲社会党来说如此重要，以至于他们要进行这样的操纵。"

分析家说了，捷克不会因此被震动，不会影响托波拉内克的声誉，捷克的政客中有这么多奇人，他只不过是羊群里的一只罢了。

行动言辞皆随性

就此，媒体不约而同想起了2008年的一件事。

那天，他推着15个月大的儿子，去公民党总部参加党内高级会议，儿子正在熟睡，这时有记者抢上来对着孩子拍摄，被托布拉内克粗鲁地制止，他把那记者堵到墙边，挥拳咆哮，"你干了什么！...为什么给他拍照！...为什么给他拍照！...你怎么敢？！"

当时，参议院地方选举，公民党丧失了一些席位，这位党主席心情不好，媒体也因此而炒作总理动粗，不过还有一大批群众说，"多好的父亲！多人性啊！"

人们还想起了2007年，托波拉内克在议会开会，曾经竖起中指。

托波拉内克不仅行动随性，言语也很自由。

一位朋友说，他真的太不外交了！一位来自托波拉内克家乡的捷克摄影师，偶然聊到捷克政客，历数了几个人，确偏偏漏掉了当时在任的政府总理，还是我提起来，这位摄影师朋友说，"哦，他在学着做政客呢！"倒是一位绝对的公民党选民，七十多岁的捷克老太太说，"托波拉内克是当今政治舞台上，相比之下，最真实最公平的！"

捷克有个典故性的说法，"奥斯威辛谎言"，一说这个，大家就知道意思是拒绝承认大屠杀的事实。2003年8月，托波拉内克说对手社会民主党的施政就是"奥斯威辛谎言"，他想表达说对手的施政规划完全是欺骗，自己却因为不恰当地引用二战和纳粹暴行受到攻击。

2005年6月，议会选举之前，托波拉内克又说，"从我这方面，不要期待别的，就期待一个长刀之夜吧，那一夜会来的。"他想说的是，等到他上台组阁，将对政府大规模换血，长刀之夜说的是，希特勒上台后，命令他的党卫队清除冲锋队员的领导人，官方纪录的死亡人数77人，而人们相信遇难人数有400之多。

最近，捷克闹起"宪法危机"。还是政府选举的事儿，本来各党派达成10月进行提前大选的协议，临近选期，就有议员上告宪法法院，说提前大选，侵犯了我作为议员应该任满期限的权利。提前大选，就意味着这届议会提前被新当选的议会成员换掉，他说的没错，宪法法院判他胜诉，而因为政府在任期中间倒台而即将进行的提前大选，被判处推迟进行。这件事情在捷克政界闹得沸沸扬扬，多数人的倾向是，社会民主党认为提前大选对他们没好处，所以，策划了这一事件。当初弹劾政府的是社会民主党，因此才造成提前大选的必要，但是，他们又惧怕提前大选对他们不利，托波拉内克就说社民党"既想纵火，又想救火！" 等火烧起来了，他们又怕引火烧身。

为了抗议这个情况，并且明确支持提前大选，还在议员们讨论集体辞职的时候，托波拉内克自己率先公开宣布，辞去议员席位。

直击托布拉内克

因为工作关系，见过托波拉内克多次，有时候上台发言，他会大步小跑跨上台去，生气勃勃的。在零九年一月底，托波拉内克以捷克总理的身份，作为欧盟轮值主席，即将到布鲁塞尔与正在欧洲访问的温家宝总理会面，这之前我们还直接采访过他一次。

约好的采访时间是14点10分开始，给我们10分钟时间，名叫艾玛的新闻处职员领我们和斯洛文尼亚的记者同时上楼，先在走廊处的沙发上等候。按照经验，艾玛随后应该把我们带进做采访的会谈室，由我们调试好机器，然后主角会正点赶到，公事公办地进入工作状态。

果然，艾玛安排了点什么，回来说可以过去了。这时一眼看到托波拉内克正从一间办公室走出来，像这里的主人--普通工作人员，很随意地招呼大家。他和艾玛、新闻办的波多尼克先生一起，带我们进到一间过厅，左面的门半开着，看到里面是间餐室，右边的门关着。

看来托波拉内克比新闻办的人更了解接下来的安排和办公室地形，率先示意，推开了右边的门，把大家引进去。这儿还是一间过厅，里面挂着几幅越南风光画。再往里走，是一间比较大的客厅，靠近窗户的位置有张圆桌，墙边放了一组沙发座。

托波拉内克站到圆桌后面，和安装设备的记者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说到当时闹得正凶的天然气危机，托波拉内克说正在设法"生还（survive）"，又聊到欧盟轮值主席的工作，他努努嘴，不当回事儿的说，"容易！（It 's easy！）"

斯洛文尼亚记者抓住他的随意，"一会儿对着镜头你也这么说啊！"托波拉内克有几分狡黠地问，你们给捷克媒体做？可能因为他们有三个工作人员都是捷克人吧。听说不是捷克，他开玩笑般地说，"哦，那得说点不同的！"

斯洛文尼亚的采访记者排在我们之前，调试好设备，开始工作。

斯洛文尼亚的摄像师做完出来很兴奋，"约了10分钟，做了21分钟！"，采访记者也赞不绝口，连说"他非常好！ （He is very nice!）"

我们进去，托波拉内克坐在圆桌旁，我设想对话式的距离，就与他隔开了座位，总理以为是光线的问题，"要换到你这个角度么？"他指指我旁边，问是否要挪近点。

也许是捷克国家小，也许是民主制度，今天的总理昨天和明天可能什么都不是，也许是托波拉内克的个性使然，他就像邻家一个蛮有风度的公司经理，一个精力充沛的普通人，托波拉内克说自己"不安宁，有点吵，容易冲动"，批评家评论他"粗鲁、粗俗"，喜欢他的人就说，"粗鲁？粗俗？也许，有时。没有人100%完美。除此之外，他是我们50年以来最好的总理。"还有人说，"他不像前二任总理，托波拉内克是个理想主义者，他的政治目标是实现他的理想，而不是享受他的总理办公室，来作为权力的源泉和金钱的源泉。"当然，也有人说，托波拉内克令捷克蒙羞。

托布拉内克简历：

1956年生人 弗塞津

1980-1987年 布尔诺技术大学

1991-1996年 矿业公司项目经理

1996年 当选参议员

1998-2002 公民民主党参议员主席

2002-现在 公民民主党主席

2006年6月到2009年5月 政府总理

附：2009年11月5日托波拉内克得到"Estate Civic Association（公民协会）"颁发的大奖，表彰在做总理的时候，一直与官样文章作斗争，为推动政府工作效率和透明化所作的努力。

刊于《看世界》杂志2009年11月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