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维利亚 Seville

终于要回到西班牙了，不用担心公路收费的事儿了，入住酒店也不需要做检测了，这时候，葡萄牙的疫情，在欧盟评估中，是红色，高风险，西班牙的深红色更多了，深红色是极高风险，只有马德里附近一小片地方稍好。我们要从高风险的葡萄牙进入极高风险的西班牙安达鲁西亚。

六十多公里，一个小时开到，边境如常，不经意之间，就从葡萄牙变道西班牙。从法鲁到塞维利亚全程是200公里。

塞维利亚，是向往了很久的地方，早前就不说了，2008年去马拉加附近的海滩，很想很想去一下塞维利亚和格拉纳达，当时没有租车，没有查火车，仅仅乘坐公共汽车去了马拉加和白城米哈斯，塞维利亚和格拉纳达呢，有点复杂，拉扯着二个年幼的孩子，说好了在海边休息的，终于没有行动。

《塞维利亚的理发师》、《卡门》、《唐璜》，《唐璜》是布拉格和塞维利亚之间的线索，一个是《塞维利亚的骗子与石像客人》，一个是莫扎特的歌剧《唐璜》首演之地。

我比较不喜欢在手机上写字，虽然可以用听写的方式，但不习惯，所以，没在电脑上的时候，发twitter写字都很少，为塞维利亚却按捺不住划拉了整段话，"这个城市用二个字形容：无语；用三个字形容：搬来吧；四个字：塞维利亚......"

挺兴奋的，只是有些惋惜，在这样一个时候，我们早已经有这样的共识--出行应该在每个地方多住几晚至少住二晚，然后，居然在做预定的时候，把本来想住二晚的塞维利亚，减少成为一晚。

这次的确比较特殊，因为要去葡萄牙、因为打疫苗，又处在一段有时间没收成的充满对未来担忧的日子里，出行也进入了散拼团的多国游赶路模式，我不是要攻击散拼旅游团，散拼团的特点是牺牲了个人自由，集团性、填鸭式安排，这些看起来都还是负面词汇，但我们的生活怎么可能什么都占上呢，所以，有旅行社、导游提前安排好一切，自己傻傻地被车子拉来拉去，就什么都看到了，是件挺好的事儿挺现实的选项。当然，我们在自己有时间和可能的情况下，愿意更自由更从容，同时，为了更自由不必服从团组既有安排，我们也付出更多，说是不做功课，还是要自己安排很多内容啊。

不得已中，回归多国赶路模式，我决定原谅自己，然后，从我们已成定局的选择中，把自己变成一块沉浸入海洋的海绵，利用全部的没睡觉的时间尽量吸收，这其实更像潘冬子带盐的棉袄，回家以后，再把棉袄里的盐水挤出来。潘冬子的桥段比较拙劣，就不说了。总之，你明白我要说的意思。然后，我们终于到了塞维利亚，和法鲁的模式一样，存车、拉箱子、步行找到住宿旅馆。旅馆有点像利雅得，中间有很美的旋梯天井，瓷砖图案考究。我们的三人房间，在传达室的位置，如果没有防护栏的话，可以直接从窗户跳到街上去，直接看着窗外小广场上坐满了到对面餐馆吃饭的人，真叫接地气。酒店不需要我们提供任何疫苗、检测之类的证明。

塞维利亚有种气质，一当我们进入塞维利亚老城的时候，这种气质就扑面而来，我想尽量去掉戏剧化的想象，比如余秋雨写过--在布拉格广场上，一位老人向他走去，对他说，"占领是暂时的，占领者终将离去，所以，要保存好自己，留下的总归是自己"，大概这么一句话吧，捷克人对待抵抗和投降的睿智观点。且不说捷克是不是真的存在"不抵抗"的共识，以及如何界定民族性格与一致性的共识，这是另外一个话题。这里我只想说这样一个事儿，并没有一个捷克老人走向余秋雨先生，但曾经担任戏剧学院院长的余秋雨先生，时有使用这样的虚构场景来表述的文风。捷克人存在这样的观点，其实是徐晖和我向余秋雨先生介绍捷克的时候提到的。

我个人不喜欢这种戏剧化的文风，我刻意追求去掉戏剧化效果，但是，走在塞维利亚的小街巷里，仍然有一种气质，强烈地扑面而来，令人脱口而出，任何一条街一座广场上，忽然闪出弗拉门戈，我都会感觉那是自然流淌。

徐晖一直念叨说，我们住的地方距离"都市阳伞"不远，另一个方向是王宫、大教堂什么的。我真的不太喜欢"都市阳伞"这个名字，感觉太不含蓄，好像是汉堡包快餐店的户外座位，也懒得去手机上查看都市阳伞到底是个什么存在。然后，那片广场，虽然是现代的、白色的、流线型的，线条简洁明快的，还是点燃了我的兴奋点，那里应该有几名冷艳的弗拉门戈舞女才对，亮色裹身宽下摆长裙，发簪上插一大朵美丽花。

去马拉加那次，我们赶上城市文化节，满城的女人都穿着跳弗拉门戈的舞裙，不仅满城，从我们坐上公共汽车，就感觉不对劲儿，车上的女人都穿那么艳丽，不带包包，从裙摆下面的小袋里掏出零钱从司机那里买车票。下车以后，我们就掉进了马拉加的弗拉门戈海洋。当时，拍了不少照片，那是2008年，发在凤凰网博客上，取了个标题叫《惊艳》，浓妆艳抹、华丽舞群、热情洋溢，结果有留言攻击说我们是标题党。

从都市阳伞，我们开始了塞维利亚之旅，先在路边发现了一间理发店，自己过瘾般地拍了张照片，其实，哪儿挨哪儿啊。

我发的那则推特上，还有一句话，到塞维利亚，你都会想到啥。

一位留言说，"多住几天"，嗯，可惜了。

另一位留言说，"热死，不去。"我们虽然是7月份底，天气还真的不热，在路上的时候，Kevin就时有担心，说地中海沿岸会遇到热浪，然后，宽心地告诉我们，热浪去巴尔干了，希腊已经焦了，但伊比利亚半岛没事儿。

还有留言说到大教堂、皇宫、皇宫咖啡厅、塞维利亚斗牛场、西班牙广场、圣体节大游行，推荐小众的塞维利亚美术馆，在安达鲁西亚见过的最好的巴洛克和阿拉伯庭院风格结合的建筑。圣体节大游行是圣周里的活动，也就是复活节之前的星期天直到复活节这一周，拿撒勒式（nazareno）装扮、清唱萨埃塔（saeta）弗拉门戈、基督圣象、情感浓郁的人群......。

我和徐晖说，"咱们以后复活节期间去一趟塞维利亚呗。"

他说，"还是绕过节日，节日人多，酒店也不好定。"

我，"可是，圣体节大游行就是复活节那会儿。"

这就是个矛盾，绕过节日、人流高峰的做法，也是有问题的，人流高峰自有其缘由。有一年我们冬天假期去纽约，住在时报广场边上的一家酒店，我们是那年12月31日离店的，在飞机上跨年。当时也犹豫啊，都到了纽约时报广场，都刚好是年末，多少年轻人专门赶来经历水晶球仪式，我家也有二个十几岁的年轻人。我们从那儿离开的时候，是中午时分，整个区域已经用隔离栅栏拦出来了，安置了很多临时厕所，警察都到岗了，人们开始陆续进入，我们一边回头一边拉着箱子进地铁站。

如果跨到一月1日或2日返回，机票贵很多，因为飞来纽约跨年的人多，到飞机上跨年的人少，还有我们住宿的酒店，12月31日退房离店和1月1日退房离店，价格差距很大，这个情况不仅在纽约这样，很多有跨年狂欢活动的城市都是这样的。为了经历那样一个跨年的时刻，不仅蛮贵的，也蛮辛苦的，我想象不出为了那一刻，站立十来个小时的情况，我们在布拉格听过一场滚石的演出，从入场到散场，也就是四、五个小时吧，散场的时候，肯定等不到公共交通，无论汽车还是地铁，走了很多车站，徐晖说，以后再也不看这种演出了。就是这样一家人，那年12月31日，纽约时报广场水晶球落下之前的十多个小时，逆着人流离开了。这就说到现在，2020年到2021年的新年，时报广场取消了公众活动，114年首次，跨年活动改为线上举行，虽然我们不怎么参加这类活动，但是，我实在喜欢看到大家兴致勃勃、热情洋溢的样子，也为取消这种活动感到沮丧。

西班牙似乎每个城市都有个西班牙广场，说来也怪，因着这个国名的翻译，我们对西班牙广场听起来感觉很顺耳，假如很多美国城市都有个美国广场、中国城市都有个大中国广场呢？再试试看，假如德国有德意志广场，法国有法兰西广场，美国的假如翻译成为美利坚广场，听来就大不相同。

有一次聊天的时候，古哥提到了中文对外国地名的翻译，选字的时候，自行代入了字形字音的审美，有文明睿智高尚的字眼儿，也有荒蛮未开垦的声音，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比如前边说的，带个国字，就仿佛失去了自然、失去了民风、失去了土地的感觉，成为一个重重的方方正正的行政单位，去掉那个国字，就是一个个人和一片片地。

西班牙广场，是必去的地方，我们去到那里，还有另外一重愿望，儿子念叨着，塞维利亚有《星球大战》的一个场景，第二集《星战前传》第二部，阿纳金和帕德梅。儿子边逛街边在手机上搜索--也是临时抱佛脚，搜到西班牙广场。对于这个《星球大战》的死忠粉，我们必须满足他的愿望，我俩对照网上的照片，确认了位置，各自拍了复原电影场景的照片，他拍照是正事儿，我拍照是起哄。这里还是《阿拉伯的劳伦斯》的"开罗英军总部",《大独裁者落难记》当中，瓦迪亚共和国的皇宫取景地，也是丹•布朗小说《数字城堡》，故事开始的地方。马原在捷克国家图书馆讲过《好兵帅克》，馆长请他参观了美丽的藏书阁，而且，引他走到楼梯上的悬空走廊，馆长说，此前，只有请丹•布朗上过走廊。

夕阳下的西班牙广场，的确太美了，年轻的舞者和歌者，在一处门廊里表演弗拉门戈，有些游客租了游船，沿着墙壁可以看到那些瓷砖画面的壁龛，分别代表西班牙的不同省份。不描写了，看视频和图片更直接。

塞维利亚是那种有足够的规模、足够的空间，可以让人在里面尽情晃荡的城市。即便不赶在复活节，还应该再去住上几天，把自己淹没在城里。

晚上，我们连续吃了二家评分不到四分的零食小馆，Tapas那种，有的时候过于机械地跟着评分走，也会错过很多好玩儿的地方。评分高的，事儿事儿的好餐馆居多，有些基本人情世故的本地小馆，可能老板不讲英语--很多外国游客积极参加评分活动，就给不了高分，这些小馆儿还可能对店堂、餐盘、服务不讲究，但是好玩儿。

第一家的店面很小，里面是窄长的一条，没坐人。客人都当街坐高凳，就是那种高的酒吧桌椅，脚不着地那种。店里小吃不多，炸墨鱼、炸肉饼、鹰嘴豆泥什么的，还有一些炖菜，老板真的不讲英语，我们只能盲点，当然，也试着用google翻译里的相机对准了一下菜单。然后，仰头看到餐馆门口的遮阳篷上，写着"自1904年"，心里着实兴奋了一阵，然后，看到隔壁餐馆的遮阳篷上也写着一模一样的字，才发现，是生产遮阳篷的公司很有历史，和餐馆没有半毛钱关系。

吃完这家其实够饱了，又觉得有点不过瘾，就去了隔壁看起来普通快餐的那家，然后把他们家菜单揣回来一张--是那种A3纸同时做餐垫的菜单，菜分为两种份量，一种是TAPAS，就是小食，一种是PLATO就是主菜。我们要了炸鳕鱼，最喜欢各种小炸鱼，这里还有金枪鱼沙拉、蒜味土豆泥、炸鱿鱼、火腿肉饼、虾饼、菠菜鹰嘴豆，当然少不了西班牙火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