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抱那个男孩;索菲哭了...

18/03/2022

2022年3月18日星期五

昨天听说"吉贤在乌克兰"的视频号被封了,今天看到他通过其他视频号的推送,他说,不是被封,是被删除,被删除得干干净净。他和家人的联系,也只能是直接的电话,或者通过朋友的社交媒体。这件事情,大家心里都有基本的判断,他自己在视频里也说的很清楚。菲利普在他们的媒体GlobalVoice对这件事情做了介绍。

昨天事实上是4个人留宿在画廊,两位妈妈,各自带着一个八岁、十岁的男孩。画廊附近,几步之遥的地方,是一个营业的健身房,愿意免费提供洗浴,这样对比到邻居家里更方便。这二位妈妈都带着孩子去冲了澡。她们是途径波兰过来的,看起来很累,今天睡到上午10点钟。

晚上来的时候,画廊帮助他们定了食物,早晨,也帮她们定了外卖的早餐。今天下午,有红十字会的人来带领她们去会议中心的移民服务中心做登记,并且寻找临时居住的地方,再为自己的未来做打算。

这些,是我从徐在电话中得到的信息。

因为周末有乌克兰人咨询医院的事情,画廊也帮助联络了区政府和八区的Bulovka医院,就是我们常常会向朋友们介绍的,海德里希被刺杀之后死在这家医院,捷克著名作家赫拉巴尔也在这家医院告别人世。这也是我们去打疫苗做核酸检测的医院。医院已经在提供一些相关的服务。

徐在说,他们在充分和八区政府合作,依靠广泛的网络沟通。他们小学附近有个足球俱乐部,有户外的场地,有可以住宿的床位,正在腾出空间,准备接待乌克兰人,画廊的部分接待功能,也会一步步转移到那里,一步步走。

中午过后,徐在又给我打来电话 ,让我去帮一会儿忙,说二个八岁、十岁的男孩动静有点大,他说我带大过二个男孩,应该有经验。他哪知道他们的妈带孩子是怎么糊弄过来的啊。

志愿者丹妮莎正看着二个男孩,他们在室内拿一个毛绒玩具当球踢,碰巧一脚把毛绒玩具踢到食品桌上,打翻了整整一盒饼干,在丹妮莎带领下,小男孩帮助把饼干捡起来,并拿扫把清理。二个男孩知道闯了祸,很内疚的表情。

这么大的男孩,有太多能量需要释放。

按理说,他们不应该被不相干的人离开画廊,但他们的妈妈们同意丹妮莎带领他们到附近的户外儿童活动场玩儿一会儿。不知谁送来的小足球,打了气,带着足球,跟着丹妮莎。我家小年轻人也跟着一起去了。

雅娜也在画廊,她是徐在小学(1-9年级)的同学,哈萨克斯坦捷克人,现在其他城市上大学,四年级。她过去为我们公司活动做过临时服务,我和她也熟,我们有大约四、五年没见了。她说现在很忙,打二份工,准备完成学士学位,还考虑继续读硕士,操心功课的事儿,最近半年都有在画廊做志愿工作,甚至没有时间坐下来安静地想想最近发生的各种事情。她刚才还用俄语,和二位乌克兰妈妈说了一会儿话。

雅娜告诉我,二对母子昨天经历了连续20多个小时的旅程。

从乌克兰坐巴士出境,提起那段旅程,妈妈们忍不住哭泣。如果不出来,可能遭到轰炸或者不知道什么样的命运,如果出逃,她们知道同样冒险。她们出乌克兰曾经有经过雷区,汽车只能凭经验缓慢曲折移动,以期不要引爆地雷。我没有能力想象她们在车上过雷区的那种惊恐,特别是母亲们还带着孩子,万一,家人该多么后悔莫及……一切不敢想......雅娜说,她们一边讲一边哭。

然后,她们在边境等了6个多小时,不可以下车,没办法上厕所,大人、孩子都只能在车上忍着、扛着,一旦下车,就可能丢掉逃离的机会,因为很多人、很多车,拥堵在边境,容易失散。

到了波兰,转乘到捷克奥斯特拉发的巴士,就是我们星期一刚刚住过的城市,到了那儿,再乘坐火车来到布拉格。

直到来了画廊,才算临时放松下来,洗了澡,睡下。所以,才会在这样一个临时住所,一睡睡到10点钟。的确太劳累了。

她们一再说,感谢!感谢!到了这里就好了,大家都那么愿意提供各种帮助。她们一再说感谢。

男孩子们在户外踢了好一会儿球才回来。看到我在切面包,高个的男孩在旁边晃来晃去,第六感告诉我了一些什么,我刚刚伸开双手,他就扑进我怀里,我们紧紧拥抱了好一会儿。

雅娜说,孩子们可能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经历了一路颠沛流离。十来岁的孩子,其实多少都有看在眼里,听进耳朵里,和母亲如此动荡奔波逃命,他们经历的一切,也都埋在心里。

又来了一位妈妈,带着二个男孩,妈妈填写了托儿声明,孩子们都来过,也来上过课,很熟悉,自觉地脱下外衣挂起来,就去活动区了。妈妈把孩子留下之后,自己离开去办事。

四个男孩。

他们吃了些三明治、奶酪。我看到冰箱里还有半棵生菜,就切了切,做了个小沙拉,分装在一次性的小碗儿里,每个小碗上放了一只小勺。男孩子们去看动画片了,没觉得他们对蔬菜有兴趣,我想着送过去给工作人员和志愿者,结果,孩子们伸着头看,问他们,都说吃,丹妮莎说,孩子们都说沙拉好吃。

傍晚,有一位男青年把二对母子接走了,那个男孩过来和我拥抱了二次,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一位母亲一直对着我们飞吻,眼里含着泪花。

雅娜还跟我说,她完全懂俄语,会去看俄罗斯新闻,如果活在俄罗斯新闻里,真的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她说那些俄罗斯战士也很可怜,他们不知道去干什么,没有充分的信息,政府许诺了很多钱给他们,如果牺牲,抚恤金也很丰厚。但是,谁知道呢?他们的政府会隐瞒很多信息,也会拖延,谁知道最终能有多少家庭拿到政府许诺给他们的钱呢。为了一张可能是空头的支票去拼命。她还看到一个消息,一个俄罗斯士兵在乌克兰,拿(抢/偷?)了一只乌克兰人的手机,打电话给自己的妈妈,说很饿,很冷,没有地方换洗,没有地方睡觉,他妈妈说,去杀敌人,从敌人那儿就能得到吃的。我们俩都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语言评价这样的情况,这里面缺少太多:基本信息、基本是非、基本人性,在一种被极度扭曲的状态,简单说这位母亲残忍,事情又不是这么简单,她也心疼自己的儿子,她又觉得杀敌人就很正义……一切都是乱的……

索菲和妈妈在,后来,索菲的姐姐也过来了,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但是,情绪比较激动,雅娜说,她们说话用语挺强烈的,然后,我们听到索菲的哭声,她姐姐搂着她,安慰她。

索菲家的故事,我们大体上了解了一些。我们之前理解到的情况,有些不准确的,现在了解到的,也应该有些细节不准确,但是,有了大体的轮廓。她们一直和玛丽亚她们沟通商量寻求帮助。

索菲的妈妈是理发师,二个女儿,大女儿看起来已经成年了,小女儿就是索菲,每天来这里,她每天都要求吃番茄酱面条。

她们的具体故事,还是以后再说。

总之,我们可以猜想到,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是日常,这种日常,遇到战争、逃离的大背景,都可能会直接放大或者间接放大,每一个人每一户人,都要承受,这些虽然都隐藏在琐碎之后,却对人们造成深刻的影响。

而索菲家,这件事情就更为极端,她们承受的压力也更大。

画廊里说俄语的年轻人,在帮助协调,比如联系心理医生、比如和区政府联系解决找到一个不那么短期的居所(现在是从一个短居转入另一个短居),索菲的妈妈还需要解决自己的工作和孩子的教育,在这个过程中,她更需要对自己的未来,做出一个至少是阶段性的确定的打算,虽然,对她来说,的确不容易。

傍晚,和玛丽亚一起把床单换了,等着邻居来拿换下来的去洗。真心感谢这样的邻居。

做了几十个三明治,单个包装,分开有肉酱的和素食的,素的,都在包装上写了“V”,放在户外了,明天拿去会议中心。

Create your website for free! This website was made with Webnode. Create your own for free today! Get start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