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德里 Madrid

30/07/2021

说到马德里,先要说格拉纳达到马德里的路途。这段路是420公里,如果有时间的话,途中本来是可以去科尔多瓦的,还有堂吉柯德之路、大风车,卡斯蒂利亚-拉曼恰地区,按照西班牙旅游局的建议,开车、走七天,一定很有意思,西班牙、葡萄牙、意大利、法国之类的地方,不必做任何计划,也不必了解任何典故,不做任何功课,随意路遇,都一直会经过很美很有意思的各种地方。

这条线路,十三个内陆镇,大战风车,尝西班牙香肠和鸡蛋炒羊脑(duelos, quebrantos)。我得把大概得行程写在这儿,记下来,回头还得去一趟呢。

这一次,当然,是做减法了,一路都在做减法。

阿尔卡拉•德埃纳雷斯,世界遗产城市,塞万提斯的出生地

埃斯基维亚斯,在托雷多省,是塞万提斯妻子的出生地,他们在这里生活过,对啊,托雷多本来是在我们之前做的西班牙行程上的,也减法了。

康苏埃格拉(Consuegra)、阿尔卡萨尔德圣胡安(Alcazar de San Juan) 、坎波•德克里普塔纳,风车,还有香肠和鸡蛋炒羊脑,还有爱情,"杜尔希内亚•台尔•托波索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姑娘,而我是世界上最不幸的骑士;这一事实并不应该因为我的懦弱而被忽视。"

阿尔格玛西亚•德•阿尔巴,塞万提斯曾经作为犯人,被关押在这里的马特拉诺洞穴中;拉曼查镇,被很多人认为是书中的维利阿努埃瓦•伊万德斯。

雷阿尔城,有堂吉柯德博物馆......

还有马德里啊。

马德里有埋葬了塞万提斯和他妻子的教堂(Church and Convent of the Discalced Trinitarians), 塞万提斯纪念墓碑,镌刻着作品节选的语句"时间匆匆而逝,焦虑蔓延丛生,希望如镜花水月,即便如此,我仍以饱满的热情去度过一生。"还有塞万提斯写出《贝尔西雷斯和西希斯蒙达历险记》和《堂吉柯德》第二部分的地方Casa Alberto Tavern。

我们从格拉纳达,没有再途径任何地方,直接来到马德里,这一行,其实,彻底没想塞万提斯和堂吉柯德的事儿。

马德里,本来有个作家朋友,每年会有半年在这里,他说这儿吃的便宜住的轻松,养老就这儿了。但是,因为疫情的缘故,他在国内,最近没有出来。

另外有个朋友,看到我有时候做个小直播,播出在西班牙的情况,还看到我的推特,就留言问,是不是会来马德里,说如果来的话,大家一起吃饭聊天。

这就是出行有趣的地方,除了看风景,看老朋友,还会约上或者遇到一些新伙伴。记得好多年以前,也是夏天,我们正在外面休假,发现博客上一则留言,说看到我们在布拉格,她要来布拉格旅游,希望见个面。我们算了算时间,返回之后,刚好她还在,就约了,是个有意思人--她在河南一所大学图书馆工作,单身,热爱行走,每每会攒下有限的工资穷游。去过印度,回到学校给学生开办过关于印度的讲座。来了欧洲,在德国花了二十多欧元买了一辆自行车,在城市里,骑自行车,城市之间靠大巴,住宿住那种青年旅社,多人同居的那种,租一个床位,尽管条件有限,但执念灼灼。她从布拉格出发,去布达佩斯之前,我们到旅社见了面,然后,她骑着自行车,自行车后面拖着一件带轱辘的行李,跟着我们的汽车,骑到巴士站。我们一起吃了一点小吃,送她上巴士的时候,巴士司机说,自行车会刮破其他人的行李,不能带,我灵机一动,跑到附近的餐馆问保鲜膜求助,有一家餐馆听懂了我的需要,大方地给了我一大卷保鲜膜。

后来,我们失去了联系,当时,为这件事情,我写过一篇小文章,发在当年的凤凰博客上了,我们的凤凰账号还在,凤凰博客早不在了......

这种旅途当中的偶遇和偶约,是特别快乐的事情。

这位朋友的网名是流浪,他说带我们去吃马德里一家有趣的小食店,店里有一道菜,炸羊肠。

这件事情呢,应该说我做的不大好,我按捺不住,到了马德里的当天--我们约的是第三天见面,到达马德里的当天,我们就跑去了他说的这家餐馆,其实,是为了带儿子一起品尝。

餐馆的名字叫做CASA TONI,很小的那种酒馆,里面有高高的吧台,吧台里面摆放着各种酒啦,可以站在吧台前面喝,也有一、二张供客人站立斜靠着吃喝的高桌,还有几张空间局促的小桌小凳。感觉不高档,但是特别亲切。属于一进去就会爱上的那种地方,哪怕,后来你发现,其实其他的餐馆,也会提供类似的食物。

炸小辣椒,这是每次必点的,炸羊肠,特色,然后,我贪婪的眼睛,看到菜单里的各种不登大雅之堂之内脏小食,一口气要了好几样,还有我们向来喜欢吃的炸鱿鱼、油泡虾、各种小炸鱼,不用说,肯定是吃顶了,现在想起来,还有点想再去一趟呢。其实第二天,我们真的又去了,老板认出我们,特意给了我们一张名片。我们本来真的打算第三天和流浪再去的,我都没有发微信,也没和他说我们去了。但是徐晖发了几张食物图片在推特上,推特这个东西呢,是公开发布,会被推荐,也可以顺藤摸瓜,结果流浪发现我们已经去过了,就说带我们去另外的地方,但是,不会提前告诉我们去哪儿。

在CASA TONI,我们还遇到了二个华人游客,一个是福建人,一个是台湾人,他们从萨拉格萨来,台湾人说,他来欧洲,是因为女朋友在维也纳,他就寻求到欧洲工作或者上学的机会,就来了西班牙。

流浪真的带我们去了特别有意思的地方吃饭喝饮料聊天,那天我们先去了剧院顶楼的酒吧,伴着浅浅的音乐,照着阳光,瞭望马德里全景,然后,他带我们去了有海明威座位的餐厅吃东西,CERVECERIA ALEMANA,最早是1904年德国人开的店,后来西班牙人接下来了,海明威是这样的常客,说这里是喝啤酒和喝咖啡最好的地方,我们坐了海明威最喜欢的靠窗座位。出去玩儿,是要依靠本地朋友的。

流浪还给我们遥控了一些指南,比如去德波神庙(Templo de Debod)看落日。

我们在马德里是7月28日到30日之间,29日星期四的傍晚,看到稀稀落落的几十位抗议者,多半是老人,打着红、黄、字色的旗帜,打头的拉着布满黑白人像照片的横幅,照片横幅后面,拉着一条红色的横幅,上面白色的字,写着"结束弗朗哥政权有罪不罚"。

仅仅在十多天之前,也就是2021年7月18日,西班牙人在众议员门前有过一场集会,参加集会的人,包括弗朗哥主义受害者,以及他们的支持者。为什么是7月18日,当年政变的日子,1936年7月18日,已经84年过去了。

2006年到2007年之间,西班牙通过了"历史记忆法",针对弗朗哥政权,法案的内容包括,否定弗朗哥政权的合法性,强制所有公共机构拆除纪念弗朗哥的雕像和牌匾,这一条存在争议,这让我们想到2020年波及到全球很多国家的拆雕像行为,人们如何缝合伤口,如何面对过往的过错,又如何防患于未然?法案还包括禁止在和弗朗哥有关的纪念地点进行政治活动,当然,纪念受害者是可以的。设立赔偿机制,赔偿给那些受到弗朗哥政权军法审判的受害者,以及限定一个时间段,容许受到迫害而流亡国外的人返回家乡,并且获得西班牙国籍。

游行集会的诉求,支持这份"历史记忆法"法案,但更强烈更希望落实,要求进一步制定法律,结束对弗朗哥政权有罪不罚的情况,明确地对弗朗哥政权的所有判决给予拒绝、非法、废止的决定,明确弗朗哥政权为非法。

84年前的政变到46年前弗朗哥去世而终结,和那段历史有直接牵绊的人,最年轻的也都在六十岁之上,这些老年人步履蹒跚却矢志不渝,每年都举办多场活动,一定有人没能等到愿望实现,也一定有人虽然坚持发出自己的声音,但未必能确信可以看到真正的昭雪,而且,即便这一切又议会做主、政府实施,失去的一切真的能够回来吗?

米兰昆德拉说,"人与强权的斗争,是记忆与遗忘的斗争","清算一个民族的第一步是抹除它的记忆,摧毁他们的书籍、文化还有历史。然后让某人来书写新著,制造新的文化,打造新的历史。无需多久,那个国家就会开始遗忘自身的现在与过去。周围世界忘记它的速度则会更快。"

老人们的坚持,当然,是为了实现诉求,但意义远远不止于此。这是他们的生活态度和生活内容,是他们每一天生活中属于精神的那部分,是生活本身。

从路上偶遇这场小小规模的游行,了解到西班牙的"历史记忆法",也很有感触,这些老人们的生活本身,生活中的精神的那部分,在和忘却对抗,和时间对抗,去日无多,他们在乎的恐怕并不是那份实利的赔偿与公正,但,追究历史的是非,复活记忆在当下,人类虽然未必在进步,但总归有追求文明升级的方向,一代人接着一代人,才并非生命的简单重复而是血脉的延续。

对了,前边说到"官网",在马德里体验了一把官网的重要性。其实,我对于网络搜索还是很自满的,分辨力敏锐,但是,连老虎都有打盹儿的时候呢,这些年,特别是这段心不在焉的日子,我发现自己打盹儿的频度还挺高的。我查好了普拉多博物馆的傍晚免费开放时间,我们就踏着林荫道散步而去,门口人不多,入场的人都拿着打印出来的纸张,门卫拦住了我们,说需要预定,我给他打开我查阅的资料,说,你们网站上的信息不是这样讲的,他说,你看的不是我们的官网,请查阅我们的官网。

顺便说一声,意大利的文化机构、博物馆,也有很多卖票的网站,页面搞得非常严肃的样子,常常不是官网,还有在德国买球票的时候,也有这样的情况。

马德里,和流浪他们在一起也聊过这种感觉,就是总有种不知道来自什么人的印象,说西班牙马德里属于那种比较没意思的地方,就好像有人会说卡萨布兰卡是摩洛哥没意思的地方似的,我一向不理解这种说法,是因为追求成为文艺青年的偏执吗?是不够宽容吗?还是表示自己在追求某种特色的境界,就忽略了那些平和的基本的内容呢?

比如说到西班牙,喜欢巴塞罗那的人,可能是最多的,当然,好多人会说喜欢塞维利亚、格拉纳达,但是,好像马德里比较没有特色,于是,就不能遭到大家的青睐。

我也喜欢巴塞罗那、塞维利亚、格拉纳达,但是,不太能理解说马德里没意思的说法,如果对于一些有某种情结的人,他们可能会把高迪的巴塞罗那、阿尔罕布拉宫的格拉纳达、卡门的塞维利亚排在要来西班牙的第一位,这可以理解,但是,不管哪里,对我来说都是新鲜的丰富的别致的,而马德里很好啊。和流浪他们聊天聊到这件事情的时候,我也忽然想到,或者还有一种可能,人们游览一些小镇或者特色突出的地方,可能会有种感觉,能够抓住这个地方的精髓,能够达到把玩欣赏的效果,就往往能够给出特别喜欢、特别好的评价。还有一些地方,太大了,甚至浩瀚,人们来到这些地方的时候,淹没其中,没有能力把握、提炼和总结,只有眼前的一幕幕特写、零碎的信息,而这些特写和零碎信息,往往没有显著的和其他地方的差别,人们的出行又往往在寻找差别,于是,不情愿说出"喜欢"两个字。

会是这样吗?我瞎想的。

马德里是一座在欧洲来说比较浩瀚的城市,巴黎市区超过了一千万人口,鲁尔区是城市群,有六百多万人口,接下来就要数马德里了也是六百多万人口。流浪跟我们说,在马德里就乘坐公共交通吧,地铁很方便,和Kevin叮嘱我们波尔多一样,经过波尔多之后,在浩瀚的马德里,我们学乖了。

我们住在距离机场不远的一间旅馆,房间挺大的,简单洁净,走不远就是地铁站,走到地铁站的路上,马路两边是居民楼,楼下的底商各种小店铺,理发、卖水果、卖早餐之类的,走在路边,有种恍然到了北京、上海的感觉。

马德里,我想想,这二天的工夫,我们当然还是主要逛了逛市容市貌,每次的据点就是太阳门广场,皇宫,当然去了,看落日的德波神庙(Templo de Debod)、每个城市都有的西班牙广场......减法减去了塞万提斯,西班牙广场上的塞万提斯纪念铜像也被围起来在维修,熊在,太阳门广场的熊和草莓树在的。

西班牙广场还有一栋建筑,去的时候,我们并没想着要看那栋楼,但是,看到那栋楼的样子,忽然间想起过去的新闻,就多看了几眼啊。就是117米高25层楼的西班牙大厦,2014年被万达买下,2015年,万达集团打算把大厦拆建成为豪华酒店,主意是个好主意,马德里市中心颇有一些具规模的豪华酒店,但是,万达不打算保留外墙立面,而作为文化地标,1953年建成的建筑典范,当地政府对改建是有条件要求的,特别是要保住外墙立面。2016年万达原价卖掉了这栋楼。


Create your website for free! This website was made with Webnode. Create your own for free today! Get started